見到樹葉搖擺,見到交通燈由紅轉綠,見到孩子在遊樂場嬉戲……我們依賴用眼睛認識這個世界,往往每一幀影像總也伴隨著一些聲音。聲音掏腰包 (Soundpocket) 的項目經理 Solam 形容,大家對聲音的忽略,是一種慣性,「美好風景可以用相機拍下,其實聲音也可以。」
香港人多車多,熱鬧的人語聲、汽車的鳴笛,容易令人對聲音的理解傾向負面。「很多時候,大家會覺得聲音是被迫接收,然而我們都有主動選擇的權利」Solam 解釋城市太多事情發生,普遍人對於聲音藝術的認識也不多,沒注意到環境聲音,也是可以理解的。
聲音掏腰包成立於2008年,推廣聆聽文化,支援藝術家以聲音進行創作。直至2013年,機構啟動「聲音圖書館」項目,以網上平台進行聲音提存,直接面向公眾。期間團隊亦會到學校舉辦工作坊,啟發孩子對於聲音的敏感度,例如「聲音地圖」的活動,邀請參加者安靜十五分鐘,純粹用耳朵感受四周環境,判別聲音遠近,再繪製成地圖。
聆聽只一種感官的練習,但產出的不一定是直接的錄音。負責聲音圖書館的阿梅補充:「聆聽不光是說聆聽本身,而是不同感官之間的感通」,人是一個整體,無須將身體每一個部分拆開思考。他們更鼓勵大家從不同方向與聲音作出扣連,例如早前舉辦的「聲音與詩」工作城,便撮合了聲音與文學的關係。
「我們不想大家只是坐在家中,用我們的圖書館聽聽聲,更想帶動大家主動走出去聆聽」Solam 回憶年多以來的推廣工作,認為親身教學始終流佈不廣。阿梅更稱,即使努力進行外訪活動,每日最多也只能去兩家學校。項目來到第二年,他們正積極籌備網上教育平台,提供教材或自學軟件,讓大家在工作坊結束後,可以延續採聲和創作。
說到採聲,大家可能想起電視劇《天與地》當中,佘詩曼一支手把懸著咪高峰,耳機接駁著繫在腰間的機器。「有一次工作坊,其中一名參加者,第一次來就是這種規格的裝備」阿梅笑言器材上的追求可以永無止境,但對於一般公眾來說,讓他們重新發現聲音的美學更為重要。
聲音掏腰包只有三部入門規格的錄音機,每次到校進行工作坊,都會遇上器材不足的情況。一班學生大約三四十人,但錄音機就只有三部,很多時候都唯有折衷改用智能手機。器材上雖然有限制,但阿梅以樂觀積極的態度看待:「那麼我們更努力思考,即是沒有器材,還可以怎樣為他們帶來有趣的體驗」。
當專業錄音機可以收音,智能手機又可以紀錄的時候,聲音掏腰包各人更希望大家能進一步推出創作。機構網頁明言,建立聲音資料庫並不是最終目標,阿梅強調:「我們不是做聲音的保育」。推廣聲音,是希望讓大家主動地發掘,多做聆聽,從而反思個人與社會的關係。
聲音圖書館的「藏品」目前有大約二百條,全部以共享創意 (Creative Commons License) 授權,歡迎公眾借用。圖書館曾經策劃「二十四節氣」的專題,收集自然界的聲音。早前新界東北議題在立法會進行討論期間,市民在外集會抗爭,有藝術家向他們租借該系列的聲音,用兩個大喇叭在立法會外播放,作為對「發展就是硬道理」的回應。今年機構邀請白雙全、周耀輝和余迪文,利用圖書館內的資源進行「二次創作」,進一步推廣聲音藝術的應用。
聲音能否保存也帶著爭議,錄下來的聲帶到底呈現了多少真實?田野錄音本身介乎於紀錄與創作之間,阿梅卻沒有為兩者下定義,正如近日的雨傘革命,她知道不少藝術家也各自收集佔領區聲音。這究竟是紀錄還是創作,她認為大家可能也未能分辨清楚。剛巧今年圖書館的專題是「聲音與政治」,相信各人消化過後,或會定出具體的轉化計劃。
阿梅說很多人喜歡用攝影比喻錄音,前者用光線,後者用聲波。「就像當日要拆天星碼頭,大家拍了好多相片,卻好像沒有人紀錄鐘聲」訪問到最後,她拿出手機,分享最近到金鐘的經歷。那天她先聽到新聞報道的聲音,再沿著聲源尋找,原來有個大姐拿著收音機進行廣播,再拍下手機裡的相片。或者正如阿梅所言,不同感官收集回來的片段,無論聲音還是影像,統統都是築成回憶的材料,過度分類又有甚麼意思?